炸蝦(●´ϖ`●)溺水小蝦

 

 

 

 

房裡沒打開燈，牆角像生長出植物一樣灑落著窗簾攔住的微微細細的陽光，松本意識模糊地醒來，上一秒的夢境在睜開眼的瞬間就忘記了，他有些悵然若失地翻過身，看見櫻井翔坐在他身邊，可是他卻無法立刻確定對方是不是真正坐在這裡，於是他伸手碰了碰櫻井的手臂。

 

 

 

 

 

“翔くん、”他下意識地喊道，櫻井彷彿有些詫異地回過頭看他，那雙好看的眼睛在昏暗中仍明亮而乾淨，隨後櫻井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說：“還沒睡醒啊？”

 

 

 

 

 

他站起身，走向窗邊並拉開了窗簾，陽光還不怎麼大，拂在臉上也感覺不到熱度，松本有些難受地瞇起眼，盯著櫻井。

 

 

 

 

 

 “起床、要遲到了。”櫻井邊說邊活動著肩膀，隨後彎下身撿起被自己隨意丟在地上的衣服。

 

 

 

 

 

松本咕噥了聲，聲音沙啞地道：“別穿同一件、去我衣櫃裡拿衣服穿吧。”

 

 

 

 

 

“诶、你今天穿松本潤的衣服嗎？……肯定會被這樣問的。”

 

 

 

 

 

松本哈哈哈地笑了起來，說：“……我啊、也是有普通的衣服的。”

 

 

 

 

 

櫻井想了想，最後還是套上自己的上衣，以前的他是連頭髮的蓬鬆度都會斤斤計較的人，現在卻沒怎麼在意了，那些張狂的裝飾極其自然地淘汰在他的成長裡──反倒是松本像是遲來地跟上了他的流行。

 

 

 

 

 

雖然松本有時候會猛然想起年輕的櫻井翔那頭淺褐色的頭髮，像永遠不枯竭的麥浪在他心裡擾動著，不過他還是覺得現在那副溫溫吞吞的樣子更適合年過三十的他。二十歲之後，年齡似乎就是以十歲為單位了，成年前還能每天細數著日子，現在卻倏忽之間開始等待著四十歲的到來。

 

 

 

 

 

他的櫻井翔，突然就不是有點不良的哥哥了。

 

 

 

 

 

櫻井梳洗完後回到房裡，看見松本還是躺在床上，於是長長地嘆了口氣，拍拍松本的手臂說：“松本潤、你不起來我就要先出門了。”

 

 

 

 

 

“你走吧、”松本說：“反正等會又要見面。”他邊翻身將自己裹進溫暖的棉被裡，櫻井失笑了聲，從床頭櫃拿了雙襪子又坐回床沿去，並抬起腳穿上。松本揉了揉頭髮，撐著身體坐起，從櫻井身後將下巴擱在他肩膀上，剛擦上的香水味立刻讓他突然清醒而後又陷入混亂，他想，櫻井大概也和他一樣深感這種時刻是令人瘋狂而又不安的，卻總是強裝鎮定也說不定。

 

 

 

 

 

“別喊我松本潤……”松本壓低聲音輕輕地說，尾音都還是剛睡醒的黏膩，他的氣息總是柔軟而暖和。

 

 

 

 

 

櫻井別開頭，問：“嗯？為什麼？”

 

 

 

 

 

“……很可怕、像在罵人的媽媽。”

 

 

 

 

 

“拜託、”櫻井笑出聲邊推開他，隨後站了起來，拉了拉衣服下擺，把放在床頭櫃的手機放進口袋，並說：“我要走了。”

 

 

 

 

 

“……攝影棚見、翔さん。”

 

 

 

 

 

“嗯、攝影棚見。”

 

 

 

 

 

－

 

 

 

 

 

松本對他的喜歡總是令人莫名奇妙。

 

 

 

 

 

他喜歡他身上的白色，喜歡他沒長整齊的牙齒，喜歡他名字的音節，還有那雙像裝了水的眼睛──他的喜歡是那樣瑣碎、那樣無關緊要卻又沉重，像藤蔓盼著陽光而生，轉眼間便已築成了十七年的城牆。

 

 

 

 

 

他總覺得松本潤能為他區分他的身分，替他熟諳他的一切，才會在各種時候用不同的方式喊他，雖然他不曉得那些相異的稱呼是不是帶著松本潤對他的否定或是陌生，也許松本潤對於喜歡櫻井翔這個人的概念，早在清晰成真實的存在前就消失殆盡也不一定……其實他並不是覺得無所謂的，而是連自己也束手無策。

 

 

 

 

 

“翔さん。”松本歪著頭狐疑地看著站在更衣室前發呆的櫻井，遞出手上的咖啡，問道：“喝嗎？”

 

 

 

 

 

櫻井搖搖頭，說：“剛才供餐吃太多了，胃不太舒服。”

 

 

 

 

 

“真是、”松本笑出聲，隨後摀著嘴說：“……抱歉、不該笑的。”

 

 

 

 

 

櫻井抬起嘴角笑著，突然有些難為情地別開視線，松本若無其事地摸了摸他的手腕，用力地握住了他的骨節，在上頭留下了淡淡的手印，隨後又緩緩放開，並若無其事地走到了長桌旁坐下。

 

 

 

 

 

櫻井想起松本以前對他毫不遮掩的示好，和自己焦急又跋扈的態度……或許那個時候是最喜歡的、而為了不讓最喜歡僅僅停留在那個時候，每天下意識地拚了命地去更加喜歡對方，為了不留下遺憾……也有這種可能吧。

 

 

 

 

 

他常想，那時候的松本潤大概是櫻井翔的世界裡最大方的人，在他全身布滿刺的時候，還敢那樣擁抱著他。

 

 

 

 

 

－

 

 

 

 

“還不睡嗎？”松本在櫻井身邊坐下，邊將水杯和胃藥放在矮桌上，說：“吃吧，吃完了就去睡覺。”

 

 

 

 

 

“謝謝。”櫻井放下正在看的紙本，舒緩著僵硬的肩頸，然後吃了松本給他的藥。

 

 

 

 

 

松本伸手將他放在沙發上的資料整理好，放到了櫻井的包包裡，說：“別看了。”

 

 

 

 

 

“要是你的話肯定會看完的吧。”

 

 

 

 

 

“我可沒有吃撐了鬧胃痛啊。”

 

 

 

 

 

櫻井噘起嘴嘖了聲，還來不及回嘴，松本便攬著他的肩膀吻他，櫻井閉上眼，猜想著松本潤是否也和他一樣，對這樣的親暱感到瘋狂而不安……卻又令人感激涕零。

 

 

 

 

 

松本離開櫻井，在他身上躺下，枕著他的腿並環抱住他的身體，然後深深地呼吸著。

 

 

 

 

 

“我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才好。”松本說。

 

 

 

 

 

櫻井幾乎是下意識地笑了起來，低聲回答他：“……我也是。”

 

 

 

 

 

明明只要說一句話就行的，卻總是無法輕易地就說出口，小心翼翼地保護兩人構築的平衡，卻連誰會為了這個平衡而感到開心也不知道，只是不知不覺地就站在了那樣的距離之外，互相拉引、互相閃躲，深怕碰觸在一起卻又彼此渴求。

 

 

 

 

 

松本自嘲地想著，我們大概得花上一輩子去學習怎麼說出那句話了。